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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住在黑暗的下水道——与露宿者面对面


街友在恶劣潮湿的下水道生活

Street Feeders Of KL (SFOKL)是一个非政府组织,固定每个月在吉隆坡市中心举办两场街头派食活动,他们希望通过集体行动去帮助社区的弱势群体,更希望让年轻人放下手机走出来,聆听街友的故事。

我第一次参与Street Feeders Of KL (SFOKL)组织的活动,就选择了名为自杀小队的路线。当晚约5百多名志工参与,一共分为5个队伍,路线分别是独立广场(Dataran Merdeka),曼谷银行(Bangkok Bank),大家购物中心(Kota Raya),茨场街(Chinatown)以及“自杀小队”要进入的下水道(Sewer Site)。

Sewer Site据说最危险也是最少人选择的路线,主办单位限制人数在15人左右,参与者必须18岁以上,这次的主题是《The Undergrounds》,意味着在最黑暗深处的天桥底下寻找街友的栖身之地。

为了好分辨,主办方要求参与者都穿黑色或白色衣服,晚上8点45分陆续看见三五成群的志工们来到了一个摩多隧道集合, 由于当天是三八妇女节,以及马航MH370空难3周年,负责人何小玲带领全体志工为前来的女性鼓掌,也为马航MH370空难默哀一分钟。

带领下水道队伍的队长向志工解说与分配工作

准备到下水到分发的食物

若下大雨,街友就会搬到较为干的地方谁,但卫生环境还是很糟糕

走进黑暗潮湿的下水道

“自杀小队”需要走下吧生河畔的下水道和天桥底,环境比起其他队伍来得恶劣许多,路面也非常湿滑,带领的队长温馨提示大家,“走的时候最好两人一队互相扶持,因为地面非常湿,途中可能会看见蛇,或者河边跳上来的鱼”。

“自杀小队”里只有我和友人是新手,其余的志工已经参与了两次或以上。主办方要求志工携带空的背包,原因是可以直接把物品放进书包或者环保袋,方便拿与派发。当晚要分发的食物包括:甜酸鸡饭,蒸包,面包,矿泉水以及香蕉,最特别之处是,主办方还提供多种游戏牌让志工与街友一起玩。

在各自分配好食物后,队长便带领我们进入一个黑暗隧道,穿越隧道后走入通往吧生河畔的小斜坡。在蟋蟀叫声的伴奏下,经过了布满许多青苔的彩色墙壁,然后我看到了好几个露宿者。

志工把食物派给露宿者,有些志工已经熟识地向他们问好,并且与露宿者坐下来交谈。有一位36岁的马来街友竟然用广东话与我说话,他个子有点矮小有着一个大肚腩,样子看起来也非常精神。

主办方准备了游戏牌让街游与志工一同参与

志工与下水道的街友同坐玩游戏牌

房租昂贵选择露宿街头

他告诉我说,他来自吉兰丹,妈妈是泰国人,爸爸是马来人,家里有10个兄弟姐妹,他排第6。他会的语言很多,包括泰国话,马来话,英文及广东话。

我好奇询问他如何学会一口流利的广东话,他自豪的说是其他华人街友教他的,他还曾经有一本笔记本把学到的都记录起来,由于已经是陈年往事,笔记本也已经不见了。

我问他在这么恶劣的环境是怎么住。他笑着对我说,这里很凉爽,又有水(指向墙壁小洞流出来的水),这些水都很干净,他们都利用这些水来饮用,洗澡和洗衣服。

好奇宝宝再次上身,小洞里的水怎么会干净呢?我问小洞里的水从哪里来,由于他不会说“水井”的方言,便立刻拿起智能手机打开谷歌给我看水井的照片。

街友竟然有手机,而且型号还比我的好,这让我非常好奇,他告诉我说,他来了吉隆坡十多年,一直都在打工,也有做过餐厅员工,但由于房租太昂贵,工作也一直断断续续,于是就选择露宿街头。

“住在这里没有人来kacao(打扰)咩?”我问道。他说偶尔会有警察来检查身份证,警察时常看见他,还会问他“怎么又是你”,警察后来就没有再检查他的身份证了。

他说,他不怕警察经常来,因为他没有做犯法事,也没有吸毒之类的, 人堂堂正正没有做坏事就不怕警察。

他更无奈的对我说,时常有不同团体前来派饭给他们,并且拍照,让他非常担心远在吉兰丹的妈妈会发现他睡在吧生河旁。他会在每年的开斋节(Hari Raya)回去吉兰丹探望家人。

聊着聊着,我与友人便坐下来和他一起玩游戏牌,他拿出小喇叭播英文歌给我们听。逗留了将近2个小时,我们一伙就准备离开。“慢慢行啊”,他站起来与我们握手道别。在那刹那,我顿时忘记了我们互相的身份,打从我们开心的交谈,我已经把他视为新认识的朋友看待。

何小玲感谢当天参与的志工(照片由巫迪彬所提供)

何小玲带领的小队与一位街友庆生

二十多名街友栖身小小地下道

紧接着,我们右走到了吧生河的另一边。眼前的情况比刚才的更糟糕,地面完全湿嗒嗒,很多青苔,大家放慢了脚步慢慢的前进。我仿佛进入了山洞似的,若没有手电筒就完全看不见人影.

相比上一个地点,这里不方便逗留太久,于是队长就吩咐我们把剩下的食物都放在一边。由于好奇的关系,我走进街友的睡觉的地方看,看见里头有一把吉他。

那里只有一个马来人和印度人。“这里那么湿怎么睡觉呢?”我询问那位印度人。他说没有办法啊,只能找个干的地方睡。他透露那小小的地下道有二十多名街友栖身,全都是单身汉。

下水道街友牺身摊子还能看见吉他

不到15分钟,我们便迅速离开了。由于在志工团里,唯一和他聊天的是我,当我们转身离开时,他向我挥手再见。

也许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,鲜少会有人向他们聊天,甚至不愿意多望一眼,当有人主动向他们说话问暖,他们会特别感激,不停地道谢。

亲身接触后,我对街友有了新的认识,他们不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颓废人,只是经济上的问题让他们选择了这种流浪的生活。

助人让生活更光明

SFOKL从2011年开始活动,至今已经6年,一开始仅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,现在已成为一个庞大的组织。SFOKL的目标是减少贫困的弱势者在街上流浪,通过倾听街友的故事,从中了解与帮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,该组织也希望能打破社会对弱势群体与街友的歧视。

Street Feeders Of KL (SFOKL) 会在每个月第一与第三个星期的星期三,举办类似活动。

SFOKL副主席何小玲在活动结束后与队友坐在地上谈天

SFOKL副主席何小玲 (53岁 ,地产经理)表示,她是通过友人介绍加入这个团体。现在她与这一带街友都熟识,“只要我站在天桥上往下面(街友住的地方)喊一声需要帮忙,他们会马上过来。”一些街友会向她要求日常用品,例如:肥皂、米、油等等,她会抽空买给他们。

她告诉我,帮助街友的感觉很难述说,只有眼睛亲眼看见才能体会。当她开始陆续帮助人后,她感觉她的生活光明了许多,她时常提醒前来的年轻志工们,参与了这个活动后回家回想这一切,第二天醒来会因为这些经历而改变对事情的看法。

当晚她带领的小队还与一名街友庆生。她告诉我,他们曾经帮助过一些街友找工作,但是让他们重返社会真的很困难,因为街友习惯了自由没有束博的生活,睡觉习惯也日夜颠倒,若要他们每天定时上班真的不容易,许多街友尝试过都不长久,最多也只有6个月。

当天参与Street Feeders Of KL志工一共有550名(照片由SFOKL所提供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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